
说到过苗族的苗年,那是2008年时的事了。那一年,我去了凯里三棵树镇。此次说是要去一个叫“柏松”的地方,“柏松”的苗话叫“bil dlongs diees”,而与这个寨子相邻的则叫“南博”,苗话叫“vangl baof”。这次去苗乡过苗年是一个网友“梦苗乡”发起,并由刘析老师相邀后,我与吴明忠先生一同前往的。
车到三棵树镇,先向西行驶,转过一个弯后又向东行了。虽是乡村公路,路不宽,路面却很好。车向上爬坡又转过几道弯后,交通堵塞车不能往前走了。下车问时才知道是村里在举办马拉松赛。
作为刚到此地的我们,看到远山那时隐时现的村落,我们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——决定步行了。如果坐在车上,一溜烟开过,肯定拍不到好图片。
远山村落吊脚楼栉次鳞比,乌黑的瓦楞边炊烟已袅袅上升,在房屋和林子间夕阳散落着光影。前去过苗年的人也来自不同的地方,他们和她们或骑摩托车,或挤满小车,或步行。
公路向村子延伸,在一个山垭口里,公路把联接的两个村落划成了南北两个部分,然后滑向山坳的那边去了。就是这山垭口之上,一块公共场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。有击鼓场,有吹芦地,还有一块蓝球场。
当我们走到这场地时,找到了网友“梦苗乡”——这是一个身着暗黄色的皮衣矮矮壮实的“家伙”,身上挂台沉重的相机。朋友相见分外亲热,我们相互寒暄着。“梦苗乡”介绍说,这个苗年我们算是赶上最后两天了,这也是最热闹的两天,远近的客人也是在这两天才能到齐。
夕阳西下,人们开始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。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身着苗族节日盛装,特别是苗族女青年佩戴的银凤冠,张扬而不夸张 简约而很细腻。纯手工剌绣花带裙绣片图案活灵活现,如孔雀展翅,似出水芙蓉。
当鼓声敲响,当芦笙吹奏,人们涌入鼓场。人山人海之中,这时,你才体会到什么是斑斓的世界,什么是快乐的海洋。
芦笙的声音,时而高亢悠扬,时而低沉醇厚。鼓点声脆,时而铿锵有力,时而低回婉转。千年苗族,千年壮烈。澳大利亚著名的民族史学家格迪斯在《山地民族》一书上说:“世界上有两个灾难深重而又顽强不屈服的民族,他们就是中国的苗族和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犹太族。”
这个民族十分顽强与坚韧,在这个庄严年节里,他们面向着东方,呼唤先祖的灵魂,他们要与先祖同食同乐。他们就是利用这样一个节日,去聆听远去的足音,去追寻真实的足迹,去实现民族的梦想。
当夜幕降临的时候,集体活动结束,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年夜饭。“梦苗乡”把我们安排在他房族的一个兄弟家吃年夜饭。听说有客来,主人家十分高兴,又是杀鸡,又是杀鱼……真正意义的长桌宴就设在主人家的中堂里。
主人懂理,而客人却脸皮厚,我居然被推到“上八位”。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面赤耳红,声音也大了起来。喝交杯酒是这个寨子里的习俗,主人家安排了他家的两小媳妇来敬酒,让我们真个有“如坐春风”的感觉。听主人家说,他家的媳妇是布衣族,我们以为她敬酒会用汉语劝酒,谁知她一口流利的苗话,令我们惊愕不已,甚至还唱起苗歌敬起酒来,我们只有“照单全收”的命,几大碗下肚,神魂颠倒,忘乎所以了。
那一夜,我们都很快乐,满腔的情感都寄托在年夜饭这香醇的长桌宴里……
【关于苗年】
明代的郭子章曾在其明代郭子章《黔记·诸夷·苗人》记载;苗人“不知正朔”,“以鼠、马纪子午,言回亦如之.岁首以冬三月,各尚其一为开年”。乾隆《镇远府志·风俗》记载:“(苗)以十月为岁首。”(1996年版第62页)民国《八寨县志稿》说:黑苗“婚丧择日,推二十八满十(二)支而用之,谓之‘菌甲子’”。关于苗年的来历,洞下村的杨昌银给了一种可信的解读。他用唱词说道:“先祖来自于远方,那里有浑水,那里有田地,是尤公啊,带我们走到了这里。八十八兄弟啊,我们来到了西江。我们分开住,我们分开行,十二条江啊,十二个族人。水从高往低处流啊,稻米确由下往上熟。当西江吃过三个卯时,上游的稻米还没有成熟。热季已经过了啊,冷季已经到来。卯节过了去,新年到来啊。用新米祭祖啊,拿好肉送亲。十月到冬月啊,年过年又来。热月到来了,干活养老幼……”从这些唱词中,我嗅到了许多荒蛮的原始气息,更深切感受到了这个民族生存的庄严。(吴安明)